《最難的是證悟初果》

  隆波帕默尊者

泰國禪修之窗 2017年8月19日

 

如果跟隨隆波學法之後,還要去這個寺廟或那個道場參學,就會無法釐清其中的脈絡。

每個地方所使用的說法並不相同,即使說法相同,但實際的境界不同。比如講解「四念處」,誰都能引經據典,但是真的著力於實踐時,心是否正確呢?事實是:絕大部分人的心並未契入中道——不是太緊,就是太鬆。

因此,在開發智慧之前的重中之重是:先要把禪定(也就是心學)認真地學好。

有些人來分享——現在有人贊美隆波,說隆波如今已經「改邪歸正」,開始教導禪定啦!隆波聽了之後,不知道是該憐憫他們還是該怎樣才好。因為雖然同樣是在講「禪定」,但是實踐起來卻是不一樣的。

禪定分為好幾種。有一種禪定,我們稱之為「邪定」。即凡是沒有覺性的禪定,都可稱之為「邪定」,因為它並不是為了抵達道、果、涅槃的,根本不好用。

比如,打坐之後心往外送,看到鬼,看到天神,看到龍等等,那根本毫無意義。最多的是有人說看見龍撥弄手指來傳達數字,那更沒有意義。

或是打坐之後迷迷糊糊的,忘了自己,半醒半睡,這種打坐就是沒有任何利益的。或打坐之後,心跑到外面,光明在外等等,心跑到外面,也沒有任何利益可言。

正確的禪定是心和自己在一起。心會覺知自己,是自然、平常、普通的。

平常普通人的心本來就已經很好了,我們卻喜歡去改造它,讓心變得不自然。

自然的心是舒服的、不苦悶的。但我們禪坐時卻讓心非常苦悶、寧靜、呆滯、僵硬等等,這樣就還是別打坐為好,因為這樣的打坐方式已經錯了。

去覺知自己,覺知。

在打坐時,觀呼吸也行,念誦佛號也行,但不可以缺失覺性,必須始終保持覺性,那樣才能稱之為「會打坐」。

正確的禪定是伴隨覺性的,沒有覺性的禪定是不正確的禪定。因此,要不斷地覺知自己。

打坐以後覺知,心走神了,去及時地知道;繼續打坐,心再次走神,再次及時地知道。常常這樣覺知,心最終就會安住並且醒過來。

心醒了之後,繼續發展覺性與開發智慧,進一步修習四念處,觀身工作,觀心工作。不用擔心道與果何時會生起,我們的職責是用正確的心去修習四念處。

心具備正確的禪定,意即心有在覺知自己,其實就是自然、平常、普通的心!

身體一舉一動,覺知;心有任何動靜,覺知。最終智慧就會生起,洞見到——身不是「我」,而是被覺知與被觀察的對象;苦樂不是「我」,而是被覺知與被觀察的對象;好壞不是「我」,也是被覺知與被觀察的對象;這個心同樣是被覺知、被觀察的對象。

心一會兒貪、一會兒瞋、一會兒痴,我們就是這樣不斷地緊隨著去觀察、去覺知。最後就會洞見——心能夠自行變化,我們並沒有讓它快樂,它也能自行快樂;我們並沒有指揮它「別痛苦」之類的,心還是會自己苦起來,無法掌控。

即使提醒說:別生氣了!它也會自己生氣。別貪!它也會自己貪起來。別迷啊!一旦刻意想要「不迷」,立即就已經迷了,迷失於想「怎樣可以不迷」,這已經是迷失了。

因此,如果我們不斷地去觀察實相,最後就會洞見到實相——心是無常的、無法被掌控的、不是真正的「我」。因為心若是真正的「我」,我們就可以自主掌控它。但實際上,沒有任何一樣是我們可以掌控的。在五蘊之中,沒有什麼是我們絕對可以隨心所欲去掌控的。

就是這樣不斷地去洞悉實相,某一天就會明白實相,心就會願意接受實相。

在訓練的初期,心還不願意接受實相,也忍受不了實相。比如,打坐之後感覺到胳膊或者腿不是我,就會嚇一跳,會覺得害怕。有人甚至因此而哭泣,感到惋惜: 「我」不見了。

為什麼「我」消失了會覺得可惜?因為誤以為這個「我」會為自己帶來快樂。如果覺性和智慧獲得進一步提升,「我」消失了……(有這種)感覺是很好的。「我」有的只是苦,除此之外根本一無是處。

智慧不夠才會覺得「我」很好,或是看到「我」消失了就會傷心。不斷地修行下去,直至有一天心可以接受實相——五蘊不是「我」。

當我們能夠接受實相了,就會見法成為初果須陀洹。初果須陀洹洞見到了「我不存在」的實相,存在的都只是即生即滅的現象,沒有什麼是一個永恆的實體。

所謂的「我」,意思就是——一個永恆的實體,一直恆常存在。比如,一般人認為心是「我」,對嗎?兒時的心和現在的心是同一顆,一個沒有修行的人會認為過去的心和現在的心是同一顆心,現在的心和明年的心還是同一顆。這是不會修行。

如果會修行,就會照見心始終處於生滅之中——心一會兒好、一會兒壞、一會兒苦、一會兒樂,心一會兒去看、一會兒去聽、一會兒去想,不停在變化。並不是我們命令它變化,而是它可以自行變化,它不是「我」。修行至此才可以稱為看到心的實相——心不是「我」。

這樣慢慢觀察,起初會清除有「我」的邪見,接下來會進一步領悟:五蘊不是「我」。

那五蘊又是什麼呢?五蘊本身是苦。一旦了知五蘊是苦,心就會放下五蘊。只要還沒有照見苦,就還是放不下。

因此,有些祖師大德教導道:倘若未照見苦,就尚未照見法。

尚未看到苦,就尚未見到法!因為還在迷失,還在把苦當作是樂。比如這個身體是苦,我們卻以為它是樂的,這稱為「不瞭解法」。

所以要不斷地覺知自己,一定要證得初果須陀洹。在所有的道果中,須陀洹道是最難生起的。

如果我們證得須陀洹的道與果,成為了初果須陀洹,剩下的(道與果)就會自動自發了,因為未來無論怎樣都會獲證斯陀含、阿那含與阿羅漢。

因此,最難的就是體證初果須陀洹,因為它強烈地違背了我們的感覺,我們覺得真的有一個「我」存在。

所以,我們一定要洞見到「我不存在」的實相。身不是「我」,只是世間的物質,它只是我們從世間臨時借用的東西而已。

心也不是「我」,我們無法去指揮它。它完全自行運作,時苦、時樂、時好、時壞。如此反復地觀察,直到心願意接受實相。

當心願意接受實相,就會體證初果須陀洹。一旦證到初果須陀洹,剩下的就簡單了。

平平常常地修習四念處,不斷地覺知身與覺知心,不斷地去觀察。根器更利了,就會不斷地、有次第地提升與進步。

我們無法指揮心去證悟道與果,心會自行證悟的。所以我們並沒有做什麼,僅僅只是發展覺性,不斷地探究名色(身心)的實相,然後心會自行提升。所以說,最難的是證悟初果須陀洹!

佛陀曾經對他的兩位上首大弟子——舍利弗尊者與大目犍連尊者作過比喻。

大目犍連尊者神通自在,誰的心是什麼樣,他全都知道。他也非常精通於調整和糾正弟子們的禪修狀態,擅長於教導初果聖者令其證悟更高的法,乃至證悟阿羅漢。

而舍利弗尊者的智慧極為寬廣,但神通不及大目犍連尊者那麼多——雖然他同樣也有神通,但是沒有那麼多。但舍利弗尊者的厲害之處在於:擅長於教導凡夫,令其能夠證悟初果須陀洹。他們各有各的天賦。

佛陀推崇舍利弗尊者,就是因為舍利弗尊者就像是賦予我們新生的父母一樣,讓我們再次出生於出世間,即聖者的境地——成為聖者初果須陀洹。而大目犍連尊者就像是我們的師哥師姐,我們出生以後,他撫養我們長大成人,讓我們健壯,協助我們自食其力。

因此,佛陀說:舍利弗尊者就像是父母,而大目犍連尊者就像是學長。

請仔細體會,佛陀為什麼如此重視體證須陀洹?因為只要證得了初果須陀洹,有一天就肯定會證到阿羅漢,不可能原地踏步,心將會自行提升。

因為初果須陀洹已經洞見到「我不存在」的實相,於是就會不斷地覺知,覺性、禪定和智慧開始自行運作。它不會忘記自己,它會不斷地覺知自己。覺性好起來,禪定好起來,智慧也好起來。

心不斷地覺知自己,不斷地照見自身的實相。最後照見身體是苦,根本沒有任何快樂,心就會從世間跳脫,徹底抽身而出。心從我們所處的世間跳脫出來,契入三果阿那含的境界。

如果我們有「耳朵」、有「眼睛」,那麼誰是三果阿那含,我們只要一瞥,就曉得了。因為他的心再也不會黏著於世間。

所謂世間,其實就是名法與色法。

我們是透過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去感知世間的,心不再執著了,就再不會跑進世間,所以欲界的貪和瞋再也無法干擾到心。因為心不再迷失於所有的色、身、香、味、觸,欲界的貪與嗔便不會再生起。

慢慢去用功,一旦證到三果,心就會從此世間徹底解脫出來,然後構建出另一類世間。

我們所處的世間被稱為「流浪五欲的界地」,

也就是心依然還浪跡於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,

依然居無定所,像流浪漢一樣,不停地浪跡於五欲之中,

所有的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都還會拐騙心。

一旦證到三果阿那含,心就再也不會浪跡於五欲,無論何種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,心對它們都再也沒有了興趣。

心喜歡上更細膩的現象,即色界貪與無色界貪,比如喜歡藝術品,還會喜歡高級藝術,或是喜歡寧靜。這是更微細的界地,即色界、無色界,心對它們依然喜歡。還有微細的煩惱習氣,還會和別人對比,還會散亂在法里,依然還黏著於色與無色,但是不再黏著於五欲。

比如,喜歡藝術品之類的,依然有所黏著。中國也有喜歡字畫等等的人吧?也有人喜歡瓷器,喜歡之後,心會有快樂,也有人喜歡佛牌。有些佛牌的外觀並不美,但是有人看過之後,哦喲,感到很快樂,非常享受,那是更微細的貪欲。

有人每年都要印刷日曆來結緣。有一年的日曆里附有金屬鑄造的佛牌圖片(「帥氣」與「鑄造」在泰語是同一個詞),使用金屬「鑄造」的佛牌成為「帥氣」的佛牌。隆波打開來一看——哪裡帥氣了?一點都不帥。外觀很難看,但是擁有者卻激動不已,感到快樂。並不是由於外形美帶來的快樂,快樂是來自於心裡,這屬於更微細的貪欲。

如果證得初果以後,大家就不用擔心了,心會慢慢地自行探究、自行提升的。

要有覺性,先持守五戒,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將戒持到最好。

作為居士,有時候會破五戒,破戒以後別難過,重新再提醒自己去用心持戒。然後每天讓心和自己在一起,不要魂不守舍。

去訓練讓心頻繁地跟自己在一起的方法,即練習某一種禪法,比如念誦佛陀或觀呼吸,然後在心跑掉的時候及時地知道。佛陀、佛陀,心跑去想了,及時知道。呼吸、呼吸,心跑去想了,及時知道;心跑到呼吸上了,也及時知道,等等。

接下來,心跑的一瞬間,即刻覺知,禪定就會生起,心就會和自己在一起而沒有溜走。這樣就能夠獲得良好的禪定,心和自己在一起了。在毫無打壓的情況下,心輕輕鬆松地和自己在一起。

有些人的心是和自己在一起,可是卻在打壓。不要這樣,如果是這樣就不好用了。苦悶的心是無法開發智慧的,禪定也不會生起。

心是輕輕鬆鬆的,禪定方能生起,因為快樂是生起禪定的近因。

我們就這樣平常而普通地去生活,輕輕鬆鬆的,呼吸以後覺知自己,或念誦佛號,去覺知自己。心一旦跑掉了,知道,心又跑掉了,再知道,然後繼續回來觀呼吸或念誦佛陀。心又一次跑掉,又再次知道,並不阻止心跑。

如果強迫它不跑,心就會苦悶,就又不好用了。一定要是「不苦悶」的。因此,心跑了,知道;心跑了,知道。

修習任何一種禪法,然後心跑了,知道;這樣我們就會得到正確的禪定。一旦具備正確的禪定,心和自己在一起之後,我們就去觀身工作、觀心工作。一旦憶念到身體,就會感覺到它不是我,它只是被覺知與被觀察的對象,而不是「我」;或是苦、樂的感覺生起時,我們的覺性能夠記得苦樂生起了,進而就看到苦樂不是「我」,只是被覺知的

對象;當貪、嗔、痴或者善法生起時,覺性會立馬捕捉到它們,進而照見——生生滅滅的貪、瞋、痴或善法,也不是「我」,我們無法掌控它們,它們來了就走。

就是這樣不斷地探究自己的心:一會兒心是知者,一會兒是想者,一會兒又是跑去聚焦的緊盯者,心不斷地變化,不是「我」,不是「我的」,掌控不了它。就是這樣開發智慧。

就像這樣不斷開發智慧,有覺性地覺知身,有覺性地覺知心,照見身的實相——不是「我」,洞見心的實相——也不是「我」,最後智慧生起,心願意接受「我不存在」時,就會成為初果須陀洹,並且在未來某日成為阿羅漢。

因此,遠道而來的中國人要牢牢掌握原則。看到大家的臉,隆波感到非常欣慰,也隨喜各位!大家的面孔都顯示出有在覺知自己,很好!

不過此刻開始不欣慰了,因為你們開始緊盯了,一旦聽到隆波贊美自己很好,(就覺得)必須去呵護「冠軍」的頭銜。被呵護的心是呆滯的,這樣並不好。

現在開始僵硬和呆滯了,別去打壓它。要如其本來地覺知,然後有一天就會挖到寶藏。

修行並不是打坐,也不是經行,

修行是——不斷地有覺性,了知身與心的實相。

如果打坐的時候不知道身心的實相,就還不好用,或者經行時,一邊經行一邊走神,或者經行後,心只是一味地靜如死水,這也不行。

重點在於:不斷地有覺性、有智慧去探究身心的實相,到了某天就會自行見法,不難的!

那些已經證悟的人會說:「不難!」比如去問三果阿那含聖者:「體證初果難嗎?」「根本沒什麼難的!」再去問阿羅漢:「證到三果難嗎?」

「根本沒看到有什麼難的,非常簡單!」

以前祖師大德教導隆波:「哦喲,不難的!帕默,不難的,修行很簡單!」然後又會沈默一下:「嗯,但同樣也很難!」

它難嗎?我們要不斷地覺知自己。它難嗎?整年整年地讀同一本書,讀的是同樣的內容——有關於身和心。探究自己的身和心,就像讀一本書,有關身和心的書,只有單一的主題,要長年累月地讀同一本書,甚至好多年。

難!因為懶得去讀,它想去看別的,更想要去看電影或聽音樂。因此,難,是因為我們不看、不實踐。如果我們去看或去實踐,常常地覺知,就不難,心會自己上路。

接下來作禪修報告,讓住寺廟的人先開始。誰覺得有必要交禪修報告就提交,沒必要的就傳話筒。要盡量自助,別太過於依賴隆波,因為大家人數太多。如果每一個人都來問隆波,是不可能完成的。

以前隆波跟隨祖師大德學法,一次只有一兩個人。哦喲!祖師大德們可以教上好幾個小時。現在無法這樣了,大家人數太多了。

禪修報告問答

居士1:請允許我……

隆波:感覺到了嗎?你的心有些不正常。

居士1:不知道。

隆波:你覺得(此刻)這樣正常嗎?

居士1:啊?!不正常。

隆波:嗯,看到了嗎?已經知道了,不正常。

居士1:上次您開示說,我被「我要怎麼做才會好」騙了。

隆波:什麼?

居士1:我被「怎麼做才會好」所騙,您指導我要常常去觀身……

隆波:已經在訓練的就不錯了,心有了非常大的進步,感覺得到嗎?

居士1:感覺得到。

隆波:嗯,別頑固!所以,隆波指導怎麼做就去做,不要放棄!

居士1:好的。

隆波:覺知身體也行,而後觀心就會越來越清楚。

居士1:好的,請您佈置下家庭作業。

隆波:這就是家庭作業。

居士1:感恩!

隆波:家庭作業還能有什麼呢?不是覺知身,就是覺知心,身心有什麼可供覺知的,就覺知它。不是身,就是心,只有這些而已。

如果覺知以後能夠洞見到身心的實相,則更為殊勝。僅僅覺知身與覺知心,只能獲得覺性,如果覺知以後,同時洞悉身心的實相,就會收穫智慧。

獲得解脫是因為有智慧,而非因為有覺性;但是若無覺性,就不會有智慧。

隆波:怎麼說?不是聽說你來寺廟以後發願止語了嗎?

居士2:是的。

隆波:那怎麼可以開口問問題呢?

居士2:昨天止語,今天不止語。

隆波:哦,今天不止語?!請講。

居士2:看見心生起……

隆波:修行得很好,比以前進步了。

居士2:現在有新的境界生起,在胸口這裡盤旋動蕩。

隆波:就只是感知。

居士2:好的。

隆波:覺知下去就會看見有的只是苦,有的只是苦,根本沒有別的。但是如果感到非常疲憊,就透過訓練禪定來休息。休息得差不多了,就退出禪定(隆波演示),要溫柔地退出,而不是突然這樣出來,是退……退出來。一旦覺知後,就繼續開發智慧,看著它們在胸口盤旋。很好,修行的進步非常非常大。

居士2:好像有什麼要脫落或者不脫落似的。

隆波:什麼?

居士2:它們盤旋不已,好像要脫落或者不脫落。

隆波:不需要讓它們掉脫或者不掉脫,它們是什麼樣,就那樣去感知它們。

居士2:它們自行運作。

隆波:它們是自行運作的,但如果觀到厭倦或累了,要去訓練禪定,退出禪定之後繼續觀察,以輕鬆自在而不干涉的心(來觀察)。隆波之所以稱贊「好」,是因為心此刻沒有進去干涉,心在旁觀,而蘊是分離的;心若跳進去抓取,心與行蘊就會聚合,那是不行的。

隆波:就是你要報告。心有痴,感覺到了嗎?

居士3:沒感覺到。

隆波:是迷迷糊糊的嗎?感到模糊嗎?

居士3:不知道。

隆波:感覺到昏沈嗎?

居士3:也許。

隆波:嗯,如果觀心的時候觀不到,就去觀身。覺知身體,接下來觀心就會越來越清楚,你要先觀身。隆波不讓你通過是由於:你的心有痴、有迷糊卻沒有看見。因此要訓練觀身,以輕鬆的心去感覺,而不是以不正常的心,要以輕輕鬆鬆的心去感覺。先甜甜地笑一笑。(居士跟著指導嘗試)感覺到了嗎?笑的時候,你的心是苦悶的。

居士3:不知道。

隆波:那麼去覺知身體。感覺到了嗎?身體在搖頭。觀身,你還觀不了心,去觀身吧。觀身也可以,觀心也可以,同樣都可以開悟。好,下一位。

居士4:頂禮隆波,我的心常常往外送。

隆波:害怕隆波嗎?

居士4:什麼?

隆波:害怕隆波嗎?

居士4:害怕,剛才的心跳得非常厲害。

隆波:嗯,害怕的時候要知道,害怕了就知道。泰國人害怕話筒,而中國人喜歡話筒,抓起話筒就說,必須要問問題。覺知自己,要覺知,現在感覺到了嗎?心在外面呢。心跑到了外面,要回來覺知身體,身體正在合掌,感覺到了嗎?身體點頭,感覺到了嗎?但是別讓心這樣靜止不動!感覺到了嗎?你正在干擾,正在強迫心比它實際的狀態更平靜。要使用平常而普通的心。

居士4:好的。

隆波:嗯,就是使用這樣的心。覺知身體,接著就會照見這個身體不是「我」。你別丟下身體,因為你是愛美、愛漂亮的人。你要多多地觀身,這是適合你的禪法,然後自會清楚地看到心。你要觀身。

居士4:感恩隆波。

隆波:接下來請舉手,請!隆波對中國人真是感到不寒而慄啊!(隆波笑)你們太能舉手了……

居士5:頂禮隆波,我每天都在固定形式里修行,三個月從未間斷。

隆波:哦,不錯。

居士5:只是在修行的時候,心裡始終會有緣起法等等湧現。

隆波:嗯。

居士5:不知道要……

隆波:要及時知道,心正在散亂,直接去感知,散亂於法也是散亂。

居士5:好的。

隆波:心太多地散亂於法裡,是屬於毗?捨那的雜染之一。散亂於法,智慧如泉湧,感悟非常多,但這都是心的包袱。

居士5:好的。

隆波:你要及時地知道心在散亂,而後心會寧靜下來,重新擁有禪定。別去思維和分析太多,而要去覺知。

居士5:好的。

隆波:你的修行還是不錯的,至於心講法與教法之類的現象,要及時知道——那是散亂。

居士5:好的。

隆波:若未及時識破,就會成為毗?捨那的雜染。

居士5:好的。

隆波:一個多月的時間能夠修習到這個程度,非常棒!

居士6(中國人):請隆波給予開示。

隆波:仍然在黏著於緊盯,還在黏著。現在的心也是……隆波把臉做給你看(隆波演示),這樣是不行的,心寧靜地待在裡面是不好的,必須讓心自然且平常,才能夠照見實相。

比如,曾經有一位高級軍官來寺廟拜訪隆波,他說自己的士兵非常規矩,走路的時候也是規規矩矩的。隆波說:你不能只看他們在排練場的表現,需要暗中觀察,暗中觀察才能知道規矩與否?試著透過窗戶之類的進行暗中觀察: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,他們的表現如何?走路的時候左踢右踹嗎?

如果我們沒有目不轉睛地緊盯,就會看到實相。心也是同樣的,如果我們緊盯著它,它就會「乖乖」的,在我們面前表現得規規矩矩,實際上,它是一隻調皮搗蛋的猴子。我們緊盯著它時,它才表現得規規矩矩,但只要我們一不留神,它就會原形畢露,對嗎?

因此,別強迫心靜止不動,而要放任其工作。

居士7(中國人):我是第一次來學法,之前從未學過,因此懂的東西不多,請隆波開示。

隆波:這是你的福報。不瞭解太多,就不用去糾錯,因為大部分人去學法都是緊盯,都是讓心靜止。而你從未訓練過,所以心是平常、自然、普通的。

慢慢地覺知,試著笑一笑。(中國人笑)感覺到了嗎?身體在笑,身體在點頭,就這樣不斷地覺知下去。不斷地觀身,你是一個愛美、愛漂亮的人,因此要多多地觀身,接下來,心是如何的,你會自行照見。

居士8:頂禮隆波,我是第一次來做禪修報告。

隆波:緊張嗎?

居士8:非常緊張,看見心忐忑不安。

隆波:心忐忑不安以後,你有看見,不錯,而不是忐忑不安了卻沒看見,那是不行的。

居士8:好的,我……

隆波:剛才說話之前,在你說「我」之前,感覺到了嗎?胸口有一股力量湧現,有想要說話的衝動生起。我們要及時地知道,它會不斷地冒出來,一會想要這樣,一會想要那樣,它們就在同一地點出沒,但我們不要去守株待兔,讓感覺先生起,之後才去感覺它們,那才是修行。

居士8:好的。

隆波:非常簡單。

居士8:好的。

隆波:就是一整天這樣去覺知。

居士8:好的,我看到煩惱習氣非常多。

隆波:那樣才好,它們都是從這裡冒出來的。

居士8:冒出來?

隆波:對。

居士8:有時我是倒回來看的,隆波。

隆波:嗯,倒回來看就不太好了,如果是很久之後再倒回來去看的話,就沒有多大意義;但如果生氣了,一瞬間就知道生氣了,這樣就很好,而不是昨天生氣,今天才知道,那就太慢了。

居士8:好的。

隆波:你的修行不錯,已經會觀心了,接下來要常常去觀。如果哪一段時間覺得特別散亂了,就念誦佛陀,憶念佛陀或是自己的師父也可以。

居士8:好的,頂禮師父!

居士9(中國人):這是我第二次來參加禪修,上次回去之後有聽法談,觀身與觀心工作,但是有時候看見生氣生起,好像被堵住了一樣,請隆波開示。

隆波:我們不需要阻止它們,看著它們冒出來,然後知道它們生起了,而後它們滅去,我們也知道它們滅去了。接下來無論什麼生起,我們都會看見每個生起的都會滅去,沒有什麼是生起而不滅的,要不斷地探究這一點。

譬如,以前我們拼命尋找快樂,而現在我們看見:即使是快樂,也是生起而後臨時存在,然後滅去,心就不會再拼命想要獲得快樂;或是從前討厭痛苦,但是現在看見了痛苦也是臨時停留而後消失,於是不討厭它們。心就這樣契入中立——是苦,是樂,是好,是壞,心都保持中立,輕輕鬆鬆的。去繼續不斷用功。

居士10(中國人):我在家裡會做固定形式的練習,以及在日常生活中發展覺性,請問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嗎?

隆波:不需要改進。身體移動,去覺知,不需要調整;心是什麼樣子,也去覺知,無需調整什麼。如其本來地覺知,無需改進什麼,然後它會自行好起來。

居士11(中國人):這是我第三次來參加禪修,第一次隆波教導我去觀心,但是觀心的時間不長,因為我覺得自己可能禪定力不夠。最近一段時間記憶力不太好,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問題?請隆波給予開示。

隆波:做事的時候需要留意一些,比如放東西到這裡,要提醒自己把東西放在這裡了,而不是放的時候心在走神,根本不曉得自己放在了哪裡。因此,不是不去覺知自己,而是要努力地不斷覺知自己,做什麼都要覺知自己,但不可過於苦悶。也不是做什麼都心不在焉的,心沒有跟自己在一起,東西放在哪兒也都不知道。

比如,當下這一刻,你的心在外面,看得出來嗎?

嗯,不錯,已經及時知道了,就是這樣去覺知。

覺知自己的身體,你看見自己的骨架了嗎?在我們的身體裡是有骨架的,輕鬆地覺知,覺知到自己的骨架。一旦覺知,心就沒有去到外面了,但是要讓心成為觀者。看見骨頭在另一邊而心是觀者,骨頭與心是不同的部分,沒有去聚合它們,然後再觀身或觀其他現象,就會更加清楚。

這樣好過心一直在走神,否則心會走神的。如果你觀到骨架,心就會有力量,不會太過於走神。但需要小心的是:你會去緊盯。一旦頻繁地觀骨頭,心很快就會去死盯著骨頭,緊盯以後,心會感到憋悶。如果感到憋悶了,就要停下來讓心恢復自然。心一旦自然了,散開來跑到外面,又會什麼都不知道,失去覺察,什麼事情都不記,那時你要回來接著觀自己的骨頭。就這樣反反復復地進行。

你在觀骨頭時力度太大,只需要感覺到骨頭就行了,而不是死死地盯著……緊盯,緊盯著骨頭。不要這樣,這會過於苦悶的。只是感覺……感覺到了嗎?你有骨頭,有頭顱骨等等,不斷去感覺,那麼心便會得到禪定,獲得很好的禪定。

這種禪定稱之為「身至念」,有覺性地感知到一部分、一部分的身體。憶念到骨頭,禪定將會好起來,心不會走神也不會健忘,身動,覺知;心動,覺知,這樣接著開發智慧。

居士12(中國人):去年隆波指出我太鬆散了,我回去以後努力在日常生活中訓練,有時會看見心不是「我」,但是看見有「我」時,心退出之後就會覺得沈重,一看見沈重,沈重就消失了。請隆波開示。

隆波:輕輕鬆鬆地覺知,別把知者抽出來,我們不需要去緊盯或是呵護著知者,否則就太累了。只是看見身體是被觀察的對象,感覺是被覺知、被覺察的對象之類的,而不用緊盯著知者。如果去緊盯著它,就會過於苦悶。

輕輕鬆鬆地覺知,你稍微緊繃和苦悶了一點點,但不是特別嚴重,基本還可以,屬於「基本可以」的範疇。

中國人如果不說話,就根本看不出來是中國人,長相(和泰國人)一模一樣,分不清誰是誰,只能在說話的時候加以區分,因為他們不會說泰文。好,下一位。

居士13(中國人):有時候我看見苦,但在苦裡找不到「我」,想請隆波予以指導。

隆波:她說了這麼長……

翻譯:我忘記她問的第二個問題是什麼,但她又復述了第一個問題,可能她自己也忘了第二個問題是什麼。

隆波:要增加一點禪定,心依然還有點散亂。因此每天要做固定形式的練習,每天禮佛念經、呼吸以後去覺知自己,心跑去想了,覺知;心跑去想了,覺知,別去拉它!如果去拉它,就會覺得苦悶。而且要稍微加強一點禪定,你的禪定力太弱。

居士13(中國人):謝謝隆波!

隆波:事實上,隆波是有姓的,隆波姓沈,麥琪媽媽姓林。好,接下來請舉手。哦喲!真是遍地開花。

居士14(中國人):我的心整天昏沈,沒有力量,我想知道是不是現在修習不了奢摩他,也開發不了智慧?

隆波:等一下你去請教阿姜宋彩尊者。阿姜宋彩尊者的昏沈比其他人都厲害,在修行的早期,他整天被痴控制著,幾乎整天都處在快要睡著的狀態,通過努力竟然也可以證悟。你去向他討教秘訣。

居士15(中國人):我聽到隆波關於「如何修行」的開示,感覺像是找到了回家的路,可是我沒有像別人那樣有目標,而且沒想要成為初果須陀洹之類的,我想問這樣對嗎?

隆波:沒關係,沒有目標也行。隆波在見到隆布敦長老的時候,也未曾想過要證初果、二果、阿羅漢之類的,從沒有想過。

但是隆波有興趣要探究自己,比如對自己的心整天能夠變化不已感到非常有興趣,為什麼自己的心可以做那麼多新奇的事?

如果不斷地探究下去,道與果會自行生起的——即便我們沒有這樣的期待:今生很苦,想要離苦,想要涅槃,想要證悟初果之類的。

目標並不是必須的,只是心要有很強烈的驅動力去觀察和體會,覺得它們很值得學習、很值得研究,這樣就夠了,僅僅只是讓它有濃厚的興趣去勤奮觀察就夠了。一旦多多地用功,最後就會自行領悟。

居士15(中國人):中國人提問。

隆波:給你佈置一個作業,要去不斷地覺知身體,要常常去覺知身體。

居士16(中國人):在修行的早期,我的心情非常急切,幾個月過去以後,心好像輕鬆下來,好像覺得只要慢慢地走,無論怎樣都肯定會到家的。

隆波:對的,如果急匆匆地走,半路就先跌倒了。慢慢地觀,但要不停地走下去,慢慢地觀下去,每天持續用功修行,然後自然會到達。

可是如果急匆匆的,很快就會喪失動力,然後就懶得修行了。一天一天地用功,不斷地觀身。

居士16(中國人):謝謝隆波!

居士17(中國人):去年我曾經來參加過禪修,有時有非常強烈的想要解脫的慾望,但同時又覺得非常痛苦……

隆波:對的。

居士17(中國人):去年年底我開始慢慢放下,好像放下了「想要」,有時看見心在覺知自己,覺性會自動自發地生起,好像覺性原本就已經存在了,我想知道我所訓練的覺性是否正確?

隆波:對的。如果正確了,覺性是自行生起的。我們要不斷地覺知自己的身心,接下來身心一發生什麼,覺性就會自行生起,會自行知道。

但如果我們有了「想要」,那麼生起的必然是苦,因為慾望或想要是讓苦生起的原因。即便是想要變好,想要證悟道果,也是苦,沒有例外。

因此無需「想要」,我們就只是精勤地在因地努力,無須想要去獲得結果。當我們在因地上用功,不斷地有覺性去覺知身和心,結果自會水到渠成。我們的目標是常常在因地上用功,不用期待結果,也不用關注結果,最後,結果會自行生起。

如果我們很貪心,想要獲得成果卻懶得在因地上努力,三天打魚,兩天曬網,卻期待變成聖者之類的,這樣只會是白白受苦,根本不會有任何益處。

居士17(中國人):去年我與一位居士租地想建立禪修中心,但是這樣做之後,覺得心會散亂。我想知道:我應該修行先讓自己離苦,然後才去做這方面的事情,還是可以兩者兼顧?

隆波:現在還不是時候,力量不夠,需要先自修。如果去做那些事,你就不能修行了,那樣會整天被瑣事纏身——成天忙於工作。現在先抓緊自修,讓自己的心更加穩健一些,然後再去做。

居士17(中國人):感恩隆波!

居士18:您好!我來自美國,這是我第一次作禪修報告。

隆波:隆波還沒有來得及做好準備。

居士18:抱歉!

隆波:以為還是中國人。

居士18:抱歉!我出生在美國,口音非常重,聽隆波的開示已經一年多了,然後自己獨自修行,現在不確定修行得究竟怎麼樣?

隆波:已經修對了。

居士18:對了嗎?

隆波:體會到了嗎?真正的覺知是平常而普通的,並不需要強迫自己去覺知。比如現在這一刻,你的心走神了,感覺到了嗎?

居士18:心走神得特別厲害。

隆波:嗯,心走神得特別厲害,接下來,當心走神以後,快一點去知道,就是這樣而已,訓練這個就足夠了。

對於具體的某個人,修行並不需要做很多,譬如:只是心走神以後去知道,心走神以後去知道,僅僅這樣就夠了。接下來心就能牢記走神的狀態,一旦走神了,剎那間覺性便會自行生起。

如果一走神了就知道,煩惱習氣就控制不了心,戒也會自行產生;走神了,知道,於是心就不再走神,會和自己在一起,於是心就具備了禪定,禪定將會自行生起;走神了,知道,我們將會照見到——心能夠自行走神,覺知也是臨時的,很快就又再次走神,一切全都是生滅的:覺知是無常的,走神也是無常的,覺知無法被呵護,走神也無法被禁止,它們是無我的,這就是在開發智慧。

因此,走神了,知道,我們就只是這樣覺知,也可以抵達苦的止息。如果能夠看到這一點,也就舒服了。

居士18:感恩!

居士19:頂禮隆波!

隆波:啊!還是以為是中國人。

居士19:我從去年開始修行,現在覺得心越來越自然了。

隆波:對的。

居士19:但是我的問題是:心依然反轉到心,想要清清楚楚地觀到心。隆波對這種狀況有什麼要開示的?

隆波:就只是知道,不用回轉。你的心有一點散開在外面……要如其本來地知道,然後,心不喜歡,要知道不喜歡,關鍵在於保持中立。

如果我們知道境界或狀態後,心散開去到外面,我們要知道它散開在外了,心保持中立,它就會自行歸位。

因此,如果心沒有中立,就會越發掙扎,會想方設法讓其歸位——那就將是失之毫釐,謬以千里。

居士19:這個我明白了,現在也在做,但它就是不進來。

隆波:不進來是它的事,不關我們的事。

居士19:好的。

隆波:我們學習是為了看見:它不是「我」,無法被掌控,一而再、再而三地學習下去。你的修行非常非常好!是否體會到心已經變了?

居士19:已經看見了。

隆波:心只是稍微有一點散開而已。

居士19:是的。

隆波:三果阿那含聖者的心也是寬廣的,無限延伸出去,但是它沒有飄到外面。你的心是散開的,而且有一點外移,要如其本來地及時知道,以保持中立的心去知道,它不是「我」——你要這樣去看。

居士19:頂禮隆波。

隆波:好,請回家吧!

 

youtube泰文宣講有中文字幕

https://youtu.be/tks81dGqRNo

 

20190113 r1 dammachanda 0965167167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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